“除此之外,还要请人为姑娘填词作曲,若是由姑娘唱红,也可以起到宣传造势的作用。归根究底,争夺花魁,看似女子与女子相争,其实也是男人相争,看各自背后的相好、金主、恩客,谁能更胜一筹,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子露脸,自己的脸上也有光。也不乏有金主们因为意气之争动了真火,行置气斗富之举,硬将自己支持的女子捧上花魁大位。”
齐玄素听明白了,能否当上花魁,女子本身的能耐只是其中之一,关键还要看背后的金主如何,这位李姑娘能成为帝京花魁,李家至关重要。
齐玄素问道:“李家很有钱吗?”
张月鹿叹了口气:“何止是有钱,简直是富可敌国。若论道门的地位,李家和张家还算势均力敌,若论财力,张家就望尘莫及了,张家主要是靠江南和岭南等地几大豪族的支持。”
齐玄素又问道:“李家豪富与玄圣有关?”
“不是。”张月鹿摇头道,“在玄圣整合道门之前,李家就已经掌握了将近半数的海贸生意,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海商,玄圣整合道门没少借助家族之力。待到玄圣彻底整合道门之后,反而还有意压制李家的发展,甚至是从商贸上拆分李家,将部分海贸生意和矿山盐铁的生意交给了道门和朝廷,避免李家太过势大而损害道门根基。要我说,李家后人肯定对玄圣此举大为不满,只是玄圣的名声太盛,李家后人无论怎么想,都不敢公然反对玄圣的决定,而且也需要玄圣这面大旗,所以干脆就直接不提。”
张月鹿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师父专门提过此事。她说李家行人道,而玄圣行天道。”
齐玄素问道:“什么意思?”
张月鹿回答道:“太上说:‘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,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。’天之道是平均,用多余的去弥补不足的,而人道却是用不足的去奉养多余的,也就是用百姓来奉养贵族,百姓已经贫苦,却还要奉养富足的贵族,只会更加的贫苦,这就是人道。所以人道不能长久,天道才能永恒。放在李家的事情上,如果放任李家发展,只会是李家越来越富,所以玄圣干脆是直接出手拆分李家。”
齐玄素感慨道:“了不起。”
便在两人说话时,又陆续有些人进来,三三两两地坐在花厅各处。
张月鹿环顾周围,没见到什么厉害人物,都是些书生士子,便有些无趣:“可惜没赶上花魁评选的盛事,只是个诗会。”
齐玄素道:“若真是花魁盛事,只怕就不是十个太平钱的事情了。”
张月鹿转念一想,倒也是这个道理。
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,逐渐有足够分量之人登场了。
出乎齐玄素的意料之外,张月鹿竟然能认个大概,这可真是奇也怪哉。
张月鹿给出的解释是北辰堂专门编纂了一部档案,详细记载了朝廷官员及其家眷子女的大概情况,并且配有影印画像,每年都会进行修正增补,上至内阁阁员,下至地方县令,都包括其中。她在北辰堂任职的时候,曾借助职务之便看过自己家乡吴州的那部分档案,主要记住了部分头面人物。
至于道门为何要收集朝廷官员的档案,公开的理由是为了杜绝道门道士与朝廷官员勾结,就拿江南大案来说,也的确涉及到了部分朝廷官员,道门没有越权处置,而是交给了朝廷的三法司定罪。同时也便于搜查缉捕紫光社成员,杜绝紫光社对朝廷的渗透。至于其背后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,那就只有北辰堂的掌堂真人等道门大人物才知道了。
这些人大多是地方大员的子侄孙辈,没有正一道的道士露面。或许有,也一定像张月鹿这般隐匿了身份。
大概一个时辰之后,花厅中已经座无虚席,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世家子们坐在最前面早就被预订的椅子上,其余人依次往后。
这花厅修建得极为宽阔,容纳百余人也不显拥挤,一人十个太平钱,那就是一千太平钱。可账不是这么算的,前面位置的价钱更贵,第一排只怕要上百太平钱,如此算下来,这一场诗会的收入就达近万太平钱。
如果还有后续,比如某位金主举办酒席宴会,只怕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。
齐玄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。
难怪张月鹿说这位李姑娘是李家的摇钱树。
由此看来,李家的确是生财有道,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。不管花了多少太平钱捧红这位李姑娘,都会一分一厘地从她身上赚回来。
这还仅仅是李家庞大产业的冰山一角,除了海贸之外,李家还涉足了瓷器、茶叶、药材、黄金、丝绸、当铺、钱庄、火器、船舶、木材、钢铁、煤炭、行院、戏园等产业。以至于世人都说海外三山不是什么蓬莱、瀛洲、方丈,而是李家的金山、银山、铜山。